来源头条作者:蒲城人周游世界
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七，中国民间传说是牛郎织女一年一度走上鹊桥，跨过天河，夫妻团聚，织女也只能在今天夜里看到自己的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天一亮，他们又要各奔东西，隔一条天河，相望而不能相聚。只有熬过了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才能在明年今夜再团聚。幼年时，晚上睡觉前，婆常常给我讲故事。婆知道的故事也不多，常讲的故事就是牛郎织女的故事。牛郎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常拉家里的一头老黄牛犁地，干活。牛郎对老黄牛很好，给它喂草，饮水，刷身上。牛郎渐渐长大，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可是，家里穷，没有钱娶媳妇。有一天，七仙女下凡，到河里洗澡，老黄牛给牛郎出主意，让他去偷仙女的衣服。牛郎悄悄来到河边，看见七位仙女在河里嬉戏打闹，衣服放在河边的草地上。牛郎偷了一套衣服，回头就跑。仙女们发现了，赶紧上岸穿衣服。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六姐的衣服都在，偏偏七妹的衣服被牛郎偷走了。众姐妹求牛郎把衣服还给七妹，牛郎不答应。他说，只有七妹答应给他做媳妇，才把衣服还给她。七妹看到牛郎英俊善良，不答应要不来衣服，只好半推半就，答应了牛郎。就这样，其他六仙女飞升回了天庭，七妹留在人间，做了牛郎的媳妇。这一段故事与黄梅戏《天仙配》基本情节相似。民间故事里面关于七仙女下凡的故事有很多版本，还有《劈山救母》里刘彦昌与三圣母的故事。反正都是傻小子有福气，娶了一位仙女，生活幸福美满。后来被王母娘娘或者二郎杨戬拆散。牛郎织女夫妻双双把家还，老黄牛祝福他们生活幸福。一年后，牛郎织女生了一对龙凤胎，男孩起名叫金哥，女孩起名叫玉女。小两口男耕女织，过着平淡而甜蜜的生活。此后，乡亲们就把七妹叫织女。天上方一日，人间已千年。那几位仙女回到天庭，王母娘娘发现七仙女不在面前，追问七妹哪里去了？仙女们不敢隐瞒，把七妹留在人间，与牛郎结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王母娘娘闻言大怒，立刻动身，来到凡间，抓住七妹，要带回天庭。牛郎砍柴回家，只见一双儿女在啼哭，不见了织女的踪影。老黄牛告诉牛郎，王母娘娘把织女抓走了。牛郎听罢，立刻找了一副扁担和箩筐，一头坐着金哥，一头坐着玉女，挑起来就去追赶王母娘娘和织女。可怜牛郎一个凡人，如何能赶上王母娘娘？还是老黄牛这头神牛来帮忙，驮上牛郎父子三人，飞上了天，朝王母娘娘追了过去。神牛就是神牛，不一会儿就追上了王母娘娘。王母娘娘一看，老黄牛快追上了，立刻从头上拔下一枝玉簪子，朝身后一划，一条天河出现了，把牛郎隔在了天河东边。回到天庭，王母娘娘要织女另嫁他神，织女心里只有牛郎，绝不答应。王母娘娘恼羞成怒，永世不许牛郎织女见面。亿万年过去了，王母娘娘的怒气消了一些，六位仙女苦苦求情，王母娘娘才勉强答应牛郎织女每年在七月初七夜可以相会一回。虽然王母娘娘只允许牛郎织女一年只见一次面，但是总比不让见面好。二人心里欢喜，只盼着七月七日早早到来。牛郎织女隔着一条天河，望穿秋水。织女更急着早一天见到一双娇儿。早也盼，晚也盼，好不容易到了七月七这一天，却发现没有办法相聚，因为一条天河横在面前。天河里没有船，天河上没有桥。狠心的王母娘娘知道他们没有办法过天河，才假意答应让他们相聚。老黄牛看到这个情景，想到喜鹊可以飞上天，也知道喜鹊很善良，愿意帮助他人。老黄牛求喜鹊想办法帮助牛郎织女团聚。喜鹊答应帮忙，可是一只喜鹊也不能驮起一个人呀！喜鹊们想了个办法，就是大家都飞上天，一只喜鹊连着一只喜鹊，搭一座鹊桥，让牛郎织女从鹊桥上走到天河中间来相会，各走一半，节省时间。就这样，在喜鹊的帮助下，牛郎织女终于相聚了。以后，每年七月七夜里，喜鹊都会到天上搭鹊桥，帮牛郎织女团聚，所以，七月初七这一天在凡间看不到喜鹊，喜鹊都上天了。我小时候注意过，七月初七这一天确实比往日看见的喜鹊少许多。还传说喜鹊给牛郎织女搭鹊桥，牛郎和织女踩着喜鹊走到天河中间，鞋底子把喜鹊头上的毛都磨掉了。我们肉眼凡胎，是看不见牛郎织女的，但是，喜鹊却是天天都能看到。我幼小的心灵里，就想看看第二天喜鹊头上的毛是不是没有了。那一年，七月初八早上，我真的看到喜鹊头上是平的，没有毛了。离开老家五十五年了，不知道老家的喜鹊在初八早上头顶是不是平的？因为喜鹊肯帮助牛郎织女团聚，中国人就喜欢喜鹊，把喜鹊当吉祥鸟。早上出门，听见喜鹊叫喳喳，就认为是好兆头，这一天办事顺利，或者家里会来客人。如果早上出门听到乌鸦叫，就觉得晦气。这个风俗，到了北欧就完全颠倒过来了。喜鹊还是那个喜鹊，乌鸦还是那个乌鸦，瑞典人认为喜鹊是贼，乌鸦是吉祥鸟。乌鸦当然愿意生活在北欧，可是，喜鹊的冤屈给谁说去？我们老家把七月七叫“巧节”，这是女孩子的节日。女孩子们在收割豌豆的时候到豌豆地里捡豌豆，准备长“巧”。长“巧”的豌豆只能是自己在收割过的豌豆地里捡的，不能从粮食囤里拿。七月七前十几天，女孩子们把豌豆放在碗里，放一点水，让豌豆发芽。这个碗要放在水缸后面，不能见阳光，豌豆苗只能是嫩黄色的，不能是绿色的。女孩子们经常互相去看谁的“巧”长得好。到了七月七，豌豆苗直直的，有一札高，相当于十几公分高。七月七这天晚上，几个没有出嫁的姑娘领着一帮十来岁的小女孩子在院子里摆一个桌子，摆上四色供品，也就是水果和烙的饼。在以面食为主食的陕西，饼，土话叫做“饦饦馍”，是可以当供品的。每年腊月二十三晚上，太婆总是烙几个饦饦馍敬灶王爷。由我烧香磕头，送灶王爷升天，这几个饦饦馍就归我替灶王爷享用。敬神是男孩子的专利和责任，尤其我这个长房长孙，自打小孩起就承担着敬神祭祖的光荣任务。供台摆好，焚香。等月亮上来了，就开始“乞巧”。几个小女孩子跪拜在供桌前，几个大姑娘用两个碗扣在一起磨，发出单调的声音。围观的人屏声静气，不敢发出一点点响声。在寂静的夜晚，孩子们本来就瞌睡了，再加上单调的磨碗声起到催眠作用，跪在供桌前的几个女孩子一会儿就睡着了。大姑娘们说，她们是去向巧娘乞巧去了。过了一会儿，这几个睡着了的女孩子被叫醒，问她们见到了巧娘没有？巧娘给她教了什么活？这几个被叫醒的女孩子迷迷瞪瞪，似醒非醒，就在那里说见到巧娘了。有的说巧娘教她绣花，有的说巧娘教她做鞋。这些乞过巧的女孩子就被认为以后会心灵手巧，长大了能做好女红。小时候，到了夏天，屋里闷不透风，就铺领席子在院子睡觉。那时候没有电灯，到了晚上，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杂光少，正好看星星。青蓝透彻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天河真像一条泛着光的大河，由东北流往西南。这时候，婆就给我说一首儿歌：“青石板，板石青，青石板上顶银灯，要知银灯有多少，三天三夜数不清。”然后就让我猜这是什么？我答不上来，婆就让我抬头看。爷爷总在大年三十晚上仰望星空，看天河的亮度。天河亮，就是水旺，来年收成好。爷爷有好多预测来年丰歉的技能，除了看天河，在除夕夜还要让我盛一碗水放在院子里，初一早上他老人家亲自到院子看碗里的水冻成什么样子。水在摄氏4度时密度最小，体积最大，北方的冬天常常冻裂水管就是这个道理。水管不是管道里面的水结了冰才冻裂的，而是在摄氏4度时撑破的。碗里的水在寒冷的夜里，表层的水先结冰，下面的水后结冰，没有结冰的水达到摄氏4度，就把碗上面的冰顶出一个包。爷爷根据冰面的包的方向判断来年是哪一方庄稼好。到了春天，爷爷带我出去，常常叫我摘一朵打碗花给他看。打碗花是路边的野花，长长的蔓，开酒杯那么大的花，花形象碗，花的边沿呈蓝色。大人说，小孩子不敢摘打碗花，摘了打碗花容易打破饭碗。打碗花里有四五枝长长的花蕊，花蕊的头上有的分叉，象木杈。有的不分叉，有点弯曲，象锄头。爷爷根据分叉的花蕊多还是不分叉的花蕊多来判断今年麦子收成好还是秋粮收成好。在爷爷的判断标准里，分叉的花蕊是杈，收麦子打场用的。不分叉的是锄头，锄棉花、包谷用的。测的准不准，就要碰运气了。那时候生产队会在晚上开社员大会，我们就坐在地上看星星，看卫星。那个年代，卫星不多，社员们拿看卫星当娱乐。晚上常常看见卫星过去了。现在反而看不到卫星了。天河西边有三颗很亮的星星，等距离排成一条直线，我们把这叫“三星”、“参”，也叫牛郎星。还有四颗不太亮的星星，与这三星几乎成九十度，下弯，整个构图像我们犁地的“耕(jiang）子”，一种比较简单，犁地比较浅的犁。那三个星星是牛郎挑着担子，一头是金哥，一头是玉女。在天河的对面有四颗比较亮的星星，构图是一个长菱形，好像过去织布的梭子，我们把这叫做织女星。其实，民间说的牛郎星和织女星与天文学上的不是一回事。今天恰逢七月七，晚饭后去公园走路，一边走一边想起儿童时期的往事，虽然是六十年前的事情，想起来仍然饶有趣味。现在回到老家，看不到那么清晰的天河了。我曾经到张家界旅游，特意住在山上，想晚上看天河，但是，很失望，天河也不像小时候那么清晰。不知道老家的女孩子现在还乞巧吗？老家基本不种豌豆了，女孩子们用什么长巧呀？兴之所至，写了这篇短文，也算是对往事的纪念。
